说起开江羊角锤，可谓家喻户晓，这种小铁锤因尾端类似两只羊角而得名。辉煌时曾出口越南、老挝等东南亚国家，并在欧洲工具行业占有一席之地，是达州乃至四川省仅有的几家创汇企业之一；生产羊角锤的开江五金厂曾经被国务院机电办列为出口基地，荣获过“国家轻工部银质奖”；成为首家四川省工具产品出口企业、第一家四川省创汇企业、第一家开江大庆式企业等诸多荣誉称号，当年媒体甚至以《羊角锤敲响了国际大门》为题进行长篇报道，盛赞这个有着辉煌业绩的地方品牌。然而，时过境迁，当初曾经辉煌一时名噪一方的产品如今已经彻底退出历史舞台。

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一老品牌走向没落？在开江五金厂尘封的历史长河中，羊角锤到底掀起了什么波澜？羊角锤的浮沉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启示？为此，本报笔者进行了深入调查，试图找到答案。

千年品牌，批量生产

“羊角锤的前身叫小铁锤，它是我们开江铸造行业的一个代表。”1984年开始任造羊角锤的开江五金厂副厂长兼工会主席李仁森，现年已经73岁，面对笔者谈起开江羊角锤的历史时，骄傲之情溢于言表。

据李仁森介绍，早在明朝中叶，开江锻造的菜刀、锄头、铁锤等生产工具，因坚固耐用在国内就相当有名，其中二锤、小铁锤技术最为成熟。但是，当时都是作坊式生产，没有形成规模，影响力和生产量比较有限。

“我们开江五金厂的前身是开江农具厂。我是1956年参工到农具厂的，当时我才15岁，厂里只有26个人。”李仁森老人讲起五金厂的历史如数家珍，“大跃进过后，整个达县地区没有一家五金厂，当时的地区二轻局决定以开江农具厂为底子，在开江建一个五金厂。就这样，在1959年3月7日，开江县国营五金厂正式挂牌成立了。”

“当时厂房仅有300平米，发展受限。为此，1960年政府决定将五金厂与拥有200个职工的开江国营土钢厂合并。这一合并，就为五金厂提供了巨大的发展空间，当时的五金厂主要生产螺丝、丝架、丝板等。”

1968年，全国都在大力发展五金工具，当时二轻局的龚股长负责组织生产羊角锤，并从上海拿回了样品。但是，当时厂里靠两盘红炉生产，产品质量和产量都上不去。1970年，粟云苏（已去世）被派到上海参观学习一个月。回来后，他带着五金厂的技术人员造了七八台龙门式冲床。但是生产技术仍然有待提高。1971年，厂里又派人去上海二次参观学习。这次回来后，正式建立了五金厂第一条羊角锤生产线，几年后又建起了第二条生产线。除了生产羊角锤外，还有管式钢锯架和各类钳子等30多个品种100多个规格。

如果从民间小作坊生产小铁锤算起，开江羊角锤至少有六七百年历史，而国营工厂的批量生产，无疑使羊角锤这种小五金在市场上占据了行业优势。1973年、1974年五金厂生产的羊角锤正式打开了销路。

创汇品牌，屡创辉煌

“放眼整个四川，造羊角锤的只有开江五金厂一家。”李仁森说。

由于当时是纯粹的手工时代，羊角锤在市场上很受欢迎，客户口碑非常好。“湖北、湖南、重庆、广东等地的外贸公司纷纷到我们开江五金厂订货，产品还远销到了越南、老挝等东南亚国家和欧洲各国。1985年，由于创汇较多，湖南机械进出口公司还奖励给五金厂一台双排座三菱汽车。随着五金厂的效益迅猛上升，厂房也不断扩展，逐年发展到占地20多亩的规模。1995年，生产产值上千万。”李仁森老人讲到自己工作了46年多的五金厂辉煌史，特别兴奋，“当时的四川省委书记到厂里视察，他看着厂办摆放的众多奖杯、奖牌和奖旗，给予了高度评价。参观了整个生产流程后，省委书记对厂里的生产、经营和管理给予了充分肯定。”

“五金厂都获得了哪些殊荣？”面对笔者的好奇，李仁森老人掰着手指数了起来：“第一家四川省工具产品出口企业、第一家四川省创汇企业、国家轻工部银质奖、国务院机电办出口基地、荣获‘省优部优’多少次，我都记不清了。”

工厂变卖，辉煌不再

然而，辉煌没有持续几年，五金厂逐渐走向了没落。五金厂最后一任厂长帅闵向笔者讲述了相关情况。

1997年，开江五金厂改成股份制，2001年进入改制期，2002年3月全线停产清产核资……2004年3月安排职工。

当年，五金厂被以550万的标价公开拍卖。重庆市光大东风轧钢有限公司的吴生文以440万价格买下五金厂。“当时，吴生文承诺，买下五金厂后，将返聘200员工，投入资金继续生产。”帅闵说，县里考虑到能保住五金厂这块牌子，并且能解决200个下岗职工就业，才以这么低的价格卖给吴生文的。谁料想，吴生文接手后，返聘200员工上班的事迟迟不见动静。后来，有人发现吴生文在变卖厂里的设备、产品、库存物资、拆卖厂房。于是全厂职工阻止了这种变卖行为。2006年，五金厂以违约变卖为由，收回产权，将吴生文赶出五金厂。2006年8月，五金厂重新拍卖，以1200万的价格被四川银港投资有限公司收购。2008年，五金厂彻底清产改制，在职正式职工被买断工龄，退休职工一次性发放安葬费、医药费、抚恤费等“三费”。随后，笔者几经周折找到了曾经的五金厂老厂址，辉煌一时的五金厂已经完全没了踪迹。一位过路的大娘告诉笔者，眼前这几栋10多层高的框架商品楼，就是几年前从五金厂旧址修起来的。

适者生存，创新是魂

“我们深入分析过羊角锤黯然退出历史舞台的原因。”开江县经贸委一位负责人告诉笔者，对于开江羊角锤走向没落的结局，他们除了扼腕痛惜之外，更希望能找到原因给现在的生产企业一些启示。

“羊角锤时代的终结看似偶然，实则是必然。”该负责人说，羊角锤起源、兴盛于纯粹的手工时代，那个时候很多行业都需要羊角锤，有极大的市场前景，然而，随着机械时代的到来，人们钉钉子都开始用专门的气枪、钉钉枪。这个时候，我们的羊角锤生产商如果紧跟市场的步伐，设计生产出这些工具，或许就不会被市场淘汰。遗憾的是，当时的班子没有运时而动，而是躺在过去的成绩和荣誉上睡觉，停滞不前，所以最终退出历史舞台成为了必然。

“五金行业是一个劳动成本高，附加值低的产业。如果没有创新、没有战略发展眼光，最终都将被历史和市场淘汰。”这位负责人忧心忡忡的说，达尔文的“优胜劣汰适者生存”论适用于任何一个时代，任何一个行业，任何一个产品。要创造一个经久不衰的品牌，必须把握市场的动向不断推陈出新，创新产品、创新管理、创新企业文化。包括现在仍在从事小五金生产、一年纳税300多万的永兴五金工具厂和纳税100多万的宝塔铁厂，虽有开发潜力，但都面临人才、资金缺乏的难题。“在劳动力成本越来越高的今天，不创新开发高产值的新产品，五金行业的明天就是羊角锤今天的结局。”